谷歌“侵权门”或将变成持久战

　　□ 何 君

　　对于谷歌而言，也许是真的不太了解中国，也许是根本没想过要花多大的功夫去了解中国，不管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总之，从其五年前“潜入”中国以来，一直是磕磕绊绊。尽管谷歌在中国也设立了自己的分公司谷歌中国，但是，诸多事件表明，谷歌中国和谷歌一样，并不太了解中国，或者说并不想适应中国。

　　中国这个曾经的天朝大国从近代以来饱受列强羞辱、凌辱，因此，尊严二字于国于民有着特殊的伤痛和敏感。在如今的国际舞台上，这个重新崛起的大国正在越来越多的从习惯于沉默到大声说“不”。遗憾的是，对于谷歌而言，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从当年刚入华时的“牌照门”到随后的“地图门”、“词库门”、“纳税门”，直至去年的“色情门”及至今未了的“侵权门”，谷歌这几年可谓是“门户”大开。并非是公众愿意抓住谷歌的“辫子”不放，而是谷歌的“辫子”总是不断加长，不断挑战着人们的想象空间和忍耐极限。

　　谷歌侵权门从最初的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简称“文著协”）与谷歌交涉，到中国作家协会发出维权通告，再到国家版权局负责人发出声明。应该说，中国方面表态的层级越来越高。而对应的谷歌方面，则一直是艾瑞克·哈特曼——谷歌图书搜索战略合作部亚太区首席代表，如果说还有所不同的话，则是这位合作部的亚太区的代表，最近刚刚把他的办公地点从新加坡换到了北京。办公室不远千里的搬迁，应该说多少还是体现了谷歌对侵权门事件的重视加大，同时，也多少透露出谷歌方面不认为这个事件能够在短期内结束。

　　从事件目前的发展态势看，侵权门的确不会在短期内结束，而且很有可能成为一场持久战。因为双方在谷歌行为是否构成侵权这一关键分歧上，达成一致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对于谷歌而言，如果承认侵权，其后果将是全球性的。因为在过去5年，谷歌已经将全球尚存有著作权的近千万种图书收入其数字图书馆，而没有通报著作权所有者本人。假如谷歌承认自已的行为侵权，则无论是经济上还是道义上，谷歌都是难以承受的。反之，如果谷歌不承认侵权，则对于中国文著协、中国作协等而言，则意味着失去了整个事件的底线。

　　靠谈判似乎很难达成共识，那就只能在法庭上见。在刚刚的一场官司中，谷歌已然落败。2009年9月，法国出版商协会、作家协会和出版商联合把谷歌告上法庭，认为谷歌图书搜索服务侵犯版权。2009年12月18日，法国巴黎一家法庭裁定，谷歌公司在未经授权情况下扫描收录书籍的做法构成侵权，须向出版商赔偿30万欧元，并向法国出版商协会和作家协会象征性地赔偿1欧元。

　　此前，法国出版商曾向谷歌公司索要1500万欧元赔款，称谷歌剽窃了他们的一万本书，法庭最终认定侵权图书数量为300本。法庭要求谷歌公司一个月内把侵权书籍从数据库中移除，否则每天向出版商赔付1万欧元。法国出版商协会会长埃罗勒在裁决后的表态是，“他们应尊重知识产权，别把我们不当回事”。

　　当然，谷歌肯定不会服从这一判决，原因和在中国一样。谷歌已经表示将提起上诉。且不论上诉的结果如何，至少从法国版权界的维权案例来看，确定谷歌“扫描”图书的数量是第一步。

　　此前，中国文著协曾经要求谷歌提供扫描图书的清单。2009年12月底，谷歌提交的清单中，共涉及中国图书8万余种，其中涉及中国作协会员大约2600人的约8000种图书。但是，这份名单并没有获得中国文著协的满意。中国文著协副总干事张洪波指出，真正完整的名单肯定比这份长，因为1987年以前中国出版的图书并未包含在此次谷歌提交的清单中。对于中方的不满，谷歌已经承诺，在2010年1月8日之前给出更完整的图书清单。

　　谷歌与中国版权方的第四轮谈判即将开始，与此同时，作家棉棉已经就谷歌侵权之事以个人名义将谷歌告上了法庭。这也就意味着，谷歌不仅要面临着集团作战，还要面临着单兵作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单兵作战更是谷歌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中国作协只是代表着被扫描的8000种图书的2600名作协会员，还有非常大量的非作协会员是目前谈判所无法涉及和控制的。如果这些人中有1%都向棉棉学习，那么谷歌基本上不用做别的了。这，并非没有可能。

　　或许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中方的坚持与硬气在一定程度上来自百度，因为有了百度，谷歌知道我们可以不选择他。相比而言，美国的版权人就不是那么幸运了。对于谷歌侵权，发现最早的是美国版权方，最早提起诉讼的也是他们，但是，最早达成和解的也是他们。究其原因，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谷歌在英文搜索上的垄断，让他们别无选择。数据显示，除了中国和韩国等少数国家，谷歌的搜索份额在全球数十个主要国家的占有率都在90%以上，即使是航空公司这样的大广告主在跟谷歌谈判时，都很难有议价能力。

　　2009年4月在美国华盛顿举行的有线电视行业会议上，传媒大亨默多克炮轰谷歌，指控谷歌把别人的版权内容攫为己有，默多克旗下的部分媒体为了对抗谷歌，宣布撤出谷歌的资讯搜索索引。而谷歌对此则表现得异常大度：完全可以。

　　谷歌何以如此大度？无他，在英文搜索引擎中，谷歌的霸主地位难以撼动。可做佐证的是，在一个月前，谷歌在法国的图书版权官司败诉后，谷歌的一位负责人克隆贝曾放言，“法国读者或将与大量知识无缘，因而落后于别国网民”。估计，这句话，是断不敢在中国说出口的。

　　日前，谷歌和他的中国竞争者百度分别发布了2009年中国搜索的排行榜。从2002年开始，每到年末百度都会发布年度搜索风云榜，所有上榜的关键词都代表了过去一年里中国网民最真实、最客观的思想和行为，集中反映了中国社会和网民的关注热点所在。在百度2009年的排行榜上，年度十大热点事件排名榜首的是“国庆60周年”。按说，对于这一举国大事，取得这个排名并无奇可言，但是，反观谷歌的排行榜，十大热点事件排名榜首的竟然是“2009日全食”，而其搜索量遥遥领先第二名。如果没有确凿数据显示谷歌的中国用户以天文爱好者居多。那么，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事件能够被谷歌列为2009年中国网民搜索的十大热点事件之首，就很令人费解了。

　　中国有句古话，好的开始等于成功的一半，谷歌的数字图书馆项目既没有善始，也没有善中，至于是否还能善终，恐怕连谷歌自己都不见得抱太多的希望。在谷歌侵权门事件上，各个国家与其说是对谷歌说“不”，不如说是对谷歌身上所体现出的强权、霸权的逻辑说“不”。即便是在家乡美国，谷歌与版权方的官司也打了五年之久，即便到今天，也不算彻底了结。

　　在文著协发布谷歌侵犯中国作家著作权之后不久，国家版权局、文化部、教育部等四部委就联合下发通知，规定各地图书馆不得擅自复制或通过信息网络传播他人享有著作权的作品。这实际上已经对谷歌目前通过与图书馆合作扫描并数字化图书的途径形成了封杀。应该说，目前摆在谷歌面前的选择并不多，只有认不认错和赔多少的问题了，而其宏大的数字图书馆计划，实际上已经无法再继续。

　　进退维“谷”、四面楚“歌”，这或许就是谷歌眼下最真实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