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争症结：网游不是出版物？

　　时代周报记者 鄢建彪 李瀛寰

　　相隔5个月后《魔兽世界》再起纷争，只不过，对立双方由九城和网易变成了国务院两大部委。

　　11月2日，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终止《魔兽世界》审批，并要求上海网之易立即停止违规行为，但次日，文化部指其属越权行为，随后，总署回应称，“处罚网之易，有理有据”，一场网游行业的监管之争似乎进入僵局。

　　艰难的5个月

　　当初九城运营魔兽世界时的官网还在，不过，首页变成一封九城《魔兽世界》运营团队致玩家的告别信，落款时间为2009年6月6号。两天后，这款风靡全球的网游正式和九城无关。

　　网易则获得了《魔兽世界》的全部数据资料，但网易的《魔兽》之路并不一帆风顺，到六月底，《魔兽》仍处停服状态。

　　按照新闻出版总署以及文化部对引进境外网游的相关规定，当运营权变更后，游戏需重新审批，在获得《魔兽》的代理运营权后，网易随即向上述两部门送交相关审核材料。

　　7月21日，文化部发布公告，网易获得了批号为“文网进字[2009]006号”审查批文，同日，新闻出版总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已同意网易在7月30日起进行内测。网易非商业化运营获得许可。

　　但新闻出版总署正式的审批并未出现，就在同意网易内测的前一天，7月20日，新闻出版总署公布了《关于加强对进口游戏审批管理的通知》，通知强调新闻出版总署为国务院授权唯一负责对进口网游审批的部门。总署对网游产业监管的决心由此可见。

　　随后是一连串的事件发生：9月5日，网易宣布内测完成，从9月6开始，《魔兽》玩家可免费体验8天；9月19日，历经4个月等待，网易在尚未获得新闻出版总署的审批通知的前提下，宣布《魔兽世界》进入正式运营阶段；11月2日，新闻出版总署称网易开服违规，并据此退回审批申请。网易面临关停难题。

　　魔兽监管权之争

　　2008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分别印发了文化部、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三定”规定》。但三个部门在执行中对有关动漫、网络游戏和文化市场综合执法工作等条文出现了不同的理解。

　　中编办为此发出通知强调：“文化部负责动漫和网络游戏相关产业规划、产业基地、项目建设、会展交易和市场监管”，“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负责在出版环节对动漫进行管理，对游戏出版物的网上出版发行进行前置审批”。

　　分析人士指出，上述中编办的通知， 实际上已经明确表达了“网游就是出版物”的意思， 否则文中根本就不会出现“对网游的的网上出版发行”这样的字眼了。因为，如果网游不是出版物的话，何需出版审批？

　　而且，如果网游不是出版物，模售游戏在中国又将如何获得版权保护呢 ？那岂不是人人私服有理？

　　复旦大学法律专家王俊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如果网游作为出版物，显然该由新闻出版总署监管”。

　　参阅2001年12月25日，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签发的《出版管理条例》规定，出版物是指报纸、期刊、图书、音像制品、电子出版物等。文化部文化市场司网络文化处处长李强据此认为，在上述条例中，出版物的五大类并没有网络游戏，其进一步解释道，出版物首先应是一种物理载体，而网游并不具备此属性。

　　王俊认为，《出版管理条例》较之经济发展，存在明显滞后情况，导致争执时有出现。

　　今年9月28日，国家出版总署联合国家版权局、全国“扫黄打非”小组办公室，在中编办“解释通知”后的第13天，再次做出细化定义的通知，“将网络游戏内容通过互联网向公众提供在线交互使用或下载等运营服务是网络游戏出版行为”，并重申，新闻出版总署是中央和国务院授权的唯一负责网络游戏前置审批的政府部门。

　　通知还强调“未经新闻出版总署前置审批并获得具有网络游戏经营范围的互联网出版许可证，任何机构和个人不得从事网络游戏运营服务。否则新闻出版管理部门将依法取缔”。

　　据此，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在11月5日向外界透露“处罚网之易，有理有据”的消息，得到合理解释。

　　对此，复旦大学法学院院长兼行政法专家潘伟杰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两大部委存在的解释分歧可以暂时搁置，应该上报到国务院办公厅由其作出裁定。

　　11月9日，时代周报记者致电文化市场司网络文化处处长刘强，其表示涉及魔兽事件一律不加评论。随后，本报记者致电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信息处一人士告诉记者，采访申请还在审理中，目前无法给出答复。

　　文化部涉足新兴产业

　　要理清争论缘由，还需上溯至2008年3月，国务院实施的“大部制”改革。此次改革是为消除政府职能交叉、多头管理等问题，并将政府中职能相近、业务范围趋同的部门合并，归由一个部门统一管理。

　　在方案尚未出台之前，专家推测，文化部和新闻出版总署之间，一直存在的监管重叠、交叉等问题，可借此契机化解，国务院将建立“大文化部”，并将新闻出版署、新华社以及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等相关机构纳入其中。但出乎意料，文化部并未出现在调整名单之列。

　　如今看来，行政之手并未扩大文化部的权责范围，但较之国务院直属机构新闻出版总署、国家广电总局等机构，文化部的权责开始出现微妙变化。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对新兴产业监管的涉足。

　　2008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的“三定”规定无疑是个明显的信号，文化部、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国家广电总局的权责被重新划分，包括网络游戏以及影视动漫等相关产业的日常管理都被转至文化部。

　　而在此通知出台之前，网络游戏的审批、监管，都是由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负责，艾瑞咨询高级分析师赵旭枫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由于网络游戏产业的特殊性，审批、监管以及产业规划涉及两大部委，“但在之前，新闻出版总署管理的多一点”。

　　新闻出版总署和文化部之前如何分工，从一些涉及网游活动的主办或许可以窥视。赵旭枫告诉记者，“chinajoy(国内每年一届的网游盛会)和网博会这两个不同的大型会议，前者是新闻出版总署主办，以网游产品展示为主题，而后者主办方和承办方主体为文化部，涉及网络各个方面”。

　　“问题爆发，大家其实早已预料到了”，一匿名的行业人士评价道。一个迹象是，今年7月20日和9月28日，国家出版总署连续两次下发了关于网络游戏产业监管权明确的通知，强调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主体地位。对此，10月20日，文化部文化市场司副司长庹祖海司长在公开场合表态：文化部才是网络游戏的主管部门，但“某些部门却对产业粗暴干涉”。

　　网易涉嫌违法出版

　　至记者发稿前，上海网之易公司的《魔兽世界》仍旧正常运营。按照新闻出版总署规定，总署对网之易将视情依法对其作出相应的行政处罚，具体由各地方出版局、“扫黄打非”办执行。

　　11月9日，时代周报记者致电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其科技与数字处一负责人告诉记者，“境外网游都由总署负责，我们并不参与”。随后记者致电上海市浦东区“扫黄打非”办，其办公室一副大队长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目前还没得到任何通知，“请示了上面，这不归我们管”。可见，上海方面对网之易还未实施处罚措施。

　　一个疑惑应该被追问，网易为何敢视国家出版总署有关规定不顾，以身试法？须知新闻出版总署仅仅同意网之易内部测试，并未允许商业运营，擅自上线收费是丁磊一大硬伤，因为，这在出版总署看来就是非法出版物。

　　如果网之易运营的魔兽游戏被认定为非法出版物， 擅自进行商业运营的网之易， 将会面临退回非法所得及高额处罚，这对网易将是一大打击。

　　当然，现金流充裕的网易也许并不在乎这笔罚款。“网易并不缺钱，魔兽世界所摊销的成本，对网易的现金流并不构成威胁。” 赵旭枫说。

　　网易2009年二季度报表显示，收入8.72亿元，同比增22.34%，利润7570万美元，环比增5.33%，

　　上海另一知名网络游戏运营商负责人向记者透露，9月18日，在文化部召集国内主要网游公司的座谈会上，文化部明确向在场人士传达了关于网络游戏管理权的问题，“文化部是网络游戏的主管部门，其它部门介入是越权”，“在场的亦包括网易游戏业务的负责人”。

　　第二天，网易正式开服！

　　“这显然是一种博弈”，王俊评价说。

　　上述网游负责人打趣道，“经此事件，对网游市场监管问题将更加清晰，明确”。